重专业还是重学校
刘玉祥
上海市教育考试院党委书记、副院长
前几天，一位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是孩子今年高考，正在酝酿综评报名，遇到一个非常纠结的问题。他的孩子在某市实验性示范性高中就读，成绩总体不错，估计高考总分能够考到570分上下，选考过物理，一心就读名校的电子信息类专业，对其他专业没有任何兴趣。5月份报名强基计划的时候，他报过某个外省市一流大学，选的就是电子信息类专业，并且不服从专业调剂。现在面对综合评价批次，也打算报几所开设电子信息类专业的学校，仍旧不想服从专业调剂，担心一旦选择服从调剂，万一将来进不了钟爱专业，被其他专业录取了，就失去后面本科普通批中录取别的学校电子信息类专业的机会。孩子的想法得到家庭会议的一致赞同，甚至支持他将来在其他批次也只报电子信息类专业。但是最近又听中学班主任告诫，如果不服从专业调剂就有面临退档的风险，希望家长三思。朋友对此非常纠结，一方面是孩子铁了心要读电子信息类专业，一方面又怕班主任的告诫应验，真是被退档了就要白白浪费宝贵的机会。
这位朋友的纠结恐怕在很多考生和家长心中都存在，究竟是应该重专业还是重学校呢？在价值判断上，这是一个两难选题。如果做一次广泛的民意测验，肯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部分人会认为应该更加重视专业选择，另一部分人会认为应该更加重视学校选择，并且各自都能讲出无数道理。能够得到双方一致赞同的最佳结论是录取如意学校的如意专业，但显然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意，除非孩子真的出类拔萃。对于不少有理想，但成绩并非十分拔尖的考生和他们的家庭来说，多半还是要在重专业和重学校之间思忖犹豫。
讨论这个问题，除了价值判断还要考虑实施操作，建议对此持有不同价值认知的考生和家长都要平心静气地仔细研究志愿填报和投档录取的技术规则。目前，全国各省市高考志愿填报和投档录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一层式填报，即按专业填报志愿，一个专业就是一个志愿，投档时直接投档到专业，学校直接完成录取；另一种是两层式填报，按学校或院校专业组填报第一层志愿，每个志愿内还要填报第二层的专业志愿，投档投给第一层，再由学校依据考生的第二层专业志愿完成录取。两种方式各有利弊，现实中上海和多数省市选择的是后者方式；大部分高校招生部门也相对倾向于后者方式。
在上海现行志愿填报和投档录取方式中，每个招生批次启动后，都是由考试院依照不同批次投档规则，按院校专业组志愿将考生投档到学校。通常，一个院校专业组内蕴含多个专业，考生是否能被自己最想就读的专业录取要看他在同组考生中的位序，还要看投档院校的专业录取规则。在上海过去三年的新高考模式招生中，大约有半数以上考生能被自己表达的最向往意愿——第一专业志愿录取，将近95%的考生能在自己填报的四个专业志愿中完成录取。而被调剂录取的5%左右考生中，大部分会被调剂到与本人填报专业性质相近的其他专业。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学校开设第二专业辅修，在大一年级结束时提供申请转专业的机会，不满意调剂录取的考生或许能够因此回归最初的专业选择。
上述信息给出不少启示，一是考生和家长要正视现实，按照既定规则的逻辑思路构划志愿选择；二是选完院校专业组志愿后应当重视专业选择，通过各组内设的四个专业志愿，依次表达自己的专业意向，第一个专业志愿可以填报自己在这个组中最向往就读的专业；三是不要过分执着于一定要就读哪个专业，本人的意愿表达必须服从专业录取规则，当无法预判自己在同组投档考生中是否具备绝对优势时，要坦然接受可能录取到非理想专业的结果；四是根据往年录取信息，要相信进档之后大概率能被自己选择的某一专业录取；五是填报志愿前就要研究该校入学后的转专业政策，预想万一得到不理想专业录取结果，将来的扭转路径怎么走。
回到本文开头讲述的纠结故事。那位铁心想读电子信息类专业的孩子，在强基计划和综合评价批次志愿选择中若是想明白了不服从专业调剂可能面临什么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强基计划和综合评价批次退档之后，仍旧有录取本科普通批电子信息类专业的机会。只是在填报本科普通批志愿的时候，一定要尊重规则，如果再“认死理”，依旧抱定非某专业不就读的认知，不填报其他专业志愿，不愿意服从专业调剂，那么就可能绕入“走死路”，因为一旦退档，不是退入下一个志愿，而是出列等待征求志愿。诚如文中所言，没有人能够在投档前获知自己在同组进档考生中是否具备绝对优势，倘若不能录取理想专业，又不为自己留足后手，那么万一退档就会损失惨重。虽然说，因不服从调剂而被退档的风险并不太高，但因此承受本可避免的风险实在有害无益；而如果考生铁心只填某一专业并且不服从调剂，那么原本微小的退档风险就会变得无比巨大。
更深层次分析这个案例，尽管综合评价批次可以选择不服从调剂，但性价比其实不高。大家可以设想，如果在本科普通批选择了服从调剂，那么这位考生可能能够录取理想的电子信息类专业，但也有可能录取到其他专业。以这位考生570分上下的实力，在综合评价批次很有可能投档成功那几所人人向往的优质学校。若因不服从调剂而被退档，他在本科普通批未必能够进档到相同层次学校；即使进档，最终结果也有可能与综评服从调剂完全一样，甚至不如。综合各种可能性，综评选择服从调剂的性价比显然更高一些。
不过，最后话还是要说回来，如果这位考生内心只是认同电子信息类专业，并不在意录取什么学校，那么在本科普通批之前统统选择不服从专业调剂，填报本科普通批志愿时从第一个专业组志愿开始就一路填报往年投档分远低于自己高考成绩的学校，即使专业志愿只唯一选择电子信息类专业，也能几无悬念地心想事成。这种情境下，就算本科普通批选择不服从专业调剂，正常也不太会遭遇风险，但从以防万一的负责角度考虑，仍应选择服从。
注：本文首发于《上海中学生报·高招周刊》